第三百九十八章 眼中钉
一路走来，有许多丫头仆妇看见两个黑衣护院抬着醉酒的薛大少爷往梨香院的方向走去。
从黛玉给夜阑分派任务让他监视贾琏的那天起，他就把贾府所有的院落摸透了。
这是他们每次出任务之前的习惯。
所以他很熟悉梨香院的路，也知道梨香院就在前面再拐两个弯的地方。
示意同伴放下薛蟠，两个人趁着四周无人，快速往自己脸上抹了点什么东西，转眼的工夫，变成两个贾府小厮的模样，又抬起薛蟠向前走去。
梨香院里的人一看少爷喝多了，赶紧接过来，谢过贾府小厮，抬起少爷送到屋子里，安顿好歇下了。
今天前面热闹，梨香院也只留了几个看院子的，屋里伺候的人都跟着太太姑娘去看戏了。
薛蟠三天两头喝醉，看院子的人早就见惯不怪，当下关好房门，等着他酒醒过来再说吧。
夜阑和同伴趴在树上，等看院子的离开，便悄无声息地跳了下去。
连点动静都没有，进入了薛蟠屋子。
夜阑对同伴道：“我替你打掩护，你把他背上，从这里翻出墙去，跟我来。”
说着他出去看了眼，没有人，对着身后一摆手，示意他出来。
自己则噌的一跃跳上墙头，左右看了一下，外面也没有人，大家都尽量往热闹的地方跑，没人愿意呆在荒僻的后院。
又对同伴使了个手势，示意他跳上来。
同伴将薛蟠扛在肩上，使劲一吸气，噌地跳上墙头，脚尖只在墙头轻轻一点，便接着翻了过去，落在外面的地上了。
夜阑拍了拍他的肩头，“就知道你厉害，所以一说挑人来帮忙我就想到了你。”
同伴憨笑着，将薛蟠往肩上提了提，问道：“咱们带他上哪？”
夜阑促狭一笑，道：“你跟我来就行，一会找个东西捂住鼻子，免得把你臭倒。”
……
大观园里依旧热闹的很，所有人都欢天喜地，只有王夫人的心里堵着一口气。
从黛玉带着晴雯进来的那一刻起，王夫人的眼睛就像淬了毒一样，恨不得当场弄死黛玉。
明明知道她看不惯晴雯那个小贱蹄子，竟敢明晃晃的带着晴雯登堂入室，这不是故意打她的脸又是什么？
王夫人的眼神对黛玉来说什么都不是，还真让王夫人猜对了，黛玉就是故意带晴雯到贾府赴宴的。
来之前黛玉就对晴雯说了，“你现在是我的人，谁也不敢再对你怎么样，今天带你回去，就是要让那恨不得你死的人生气，你不想看到她们气得抓狂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吗？”
怎么会不想？
晴雯又不是个软性子的人，她一听黛玉这样描述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了。
在气死人不偿命这一点上，主仆二人出奇的一致。
于是，晴雯和紫鹃一同陪着黛玉来贾府参加宴会，而真正一直陪着黛玉在王夫人跟前晃悠的就是晴雯本人。
不但在眼前晃悠了，晴雯还笑得恣意飞扬。
那得意的神色刺激得王夫人一口老血卡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难受如骨鲠在喉。
像她一样难受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宝钗。
今天宝玉的视线一直都在黛玉的身上，这让她肚子里的酸水汩汩往外直冒。
自从薛蟠帮忙把宝玉迷晕放到宝钗屋子里的事情曝光，宝玉对宝钗就变得十分冷淡。
人前客客气气，人后绝不和她单独相处，哪怕就是在王夫人那里有王夫人和薛姨妈陪着也不行。
宝玉信不过她们。
生怕她们给他下什么套，这也从侧面说明宝玉不想和宝钗有任何瓜葛。
说起来，那些事情明明是薛蟠干的，宝钗什么都没做，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宝玉看，可是宝玉就是离她远远的，冷淡地跟街上的路人差不多。
而黛玉都摆明了和宝玉界限分明，甚至不搭理宝玉，偏偏宝玉对她的执念无人能解。
只要是黛玉出现的地方，宝玉的视线就再也不会停留在其他人的身上。
袭人就是因为这个才妒火中烧，忍不住动了手忍不住出去败坏黛玉的名声，也因此被惩罚，后来大家都认定袭人心情不好到湖边失足落了水。
但凡对宝玉有想法的姑娘，就没有不在心里记恨黛玉的，其中尤以宝钗最甚。
而在今天这样的大日子里，黛玉带着晴雯走到哪里，宝玉便有意无意地跟到哪里，甚至还找了由头去和晴雯说笑，只为了通过晴雯更接近黛玉。
他自己以为不会有人发现他的小心思，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宝钗的视线里。
包括黛玉的一举一动，也都在宝钗和王夫人的视线里。
两人不谋而合，都想从黛玉身上找点破绽，最好能一举让黛玉身败名裂的那种。
一个丫头走过来，在王夫人的身边低低耳语着什么。
王夫人的表情很震惊，好像不确信丫头说的事情是真是假，瞪大了眼睛一再地确认，丫头连连点头，信誓旦旦道：“奴婢问了好多遍，此事千真万确。”
就见王夫人一直布满阴霾的脸色瞬间放晴，激动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银子，也不管是多少，一把塞给小丫头，“赏你了，一会机灵点，不会亏待你。”
“是。”丫头都激动坏了，这块银子能顶她一年的月银了。
太太真好。
宴席结束，众夫人和姑娘们移步到花厅喝茶闲聊，戏台上的戏子们趁机歇息一下。
终于能够安静一会了。
刚在花厅坐下，就见一个容貌清秀的丫头走进来，在自家夫人身后悄声说了一句话，那位穿着绛色衣服的夫人立刻惊呆地看了眼黛玉和黛玉旁边的人，眼里闪过一丝鄙视。
旁边一个性子有些疏阔的夫人见她们主仆嘀嘀咕咕，不禁好笑道：“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竟然等不到晚间回家再说，那就定是发生在这席间的，说出来让我们也都听听吧。”
“就是，”王夫人正好接话道：“说出来大家都听一听，别让我们跟着好奇，小心一会做了好吃的点心不分给你。”
“哈哈哈，就是，我们吃让你看着，干脆连茶也不让你喝了，看你说还是不说？”
“快说，再不说，把今天吃了人家的好东西都吐出来，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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