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 失控
德吉的变化，甚至是德吉的行为，都远远超出了众人的预料。
脸上沾染了鲜血的德吉，只是眼神冰冷的抬头望着卓亚的叔叔。
“你……你这个混账犊子……”
卓亚的叔叔死死捂着伤口，因为疼痛，额头青筋浮现，面色涨红，整个五官都无比的扭曲。
“混账犊子？”
德吉面无表情，喃喃复述着这几个字。
旋即：
“啪！”
德吉又给了卓亚的叔叔一个耳光，那被他直接撕扯下来的手指，直接如同垃圾一般丢在了地上。
看着自己的断指被德吉狠狠地踩在脚下，羞辱、疼痛、怨恨，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终于：
“我杀了你！”
卓亚的叔叔猛地扑向了德吉。
德吉却是一闪身，如脱兔一般，直接躲了过去。
卓亚的叔叔摔倒在地上，疼的浑身颤抖，半天爬不起来。
“该死！”
“该死！”
青草间，那怨恨的眼神，死死凝视着德吉。
另一边，李嘉彬也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
德吉的情况，太不正常了！
他快步走了过去，下意识的抓住德吉的肩膀。
然而，顷刻之下，却忽然感觉掌心一麻，如同触电一般。
李嘉彬惊疑的后退了数步。
心中不免狂跳起来！
因为……刚才那感觉，是何等的似曾相识！
“德吉！”李嘉彬试探性的问道。
反观德吉，看向李嘉彬的时候，咧嘴一笑。
李嘉彬浑身一颤，德吉的这个眼神，这种残毒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和当初的自己，有什么区别！
此时，德吉缓缓说道：“叔叔，你等一等！”
说着，德吉缓步走向了卓亚的叔叔。
李嘉彬眉心一跳，快步上前阻止。
然而：
“你给我闪开！”
卓亚的叔叔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一把推开李嘉彬的同时，冲向了德吉！
一旁，卓亚的父亲看着德吉的眼神，看着德吉古井无波的朝着自己的弟弟走去，那眼神当中，是一种完全的对人命一般的漠视感！
“弟弟，回来！”
然而，卓亚的叔叔已经疯了。
疼痛、愤怒，加上隐藏于心中的亡魂煞气，让他如豺狼一般扑向了德吉。
下一刻：
“噗嗤！”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众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德吉面容冷冽，双手如刀一般，竟是直接刺入了卓亚叔叔的腹部！
卓亚的叔叔，僵硬的站在那里，眼神是恐惧，是扭曲，是痛苦。
其余围观的牧民们，一个个捂着嘴，恐惧无比的往后退去。
卓亚的父亲，更是吓的呆愣在了原地。
李嘉彬浑身颤抖的向前走去：
“德吉……德吉……你听我……”
忽然，德吉猛地转过头来。
冷冽的眼神，让李嘉彬回想起了，自己从前接触鬼头大刀的时候！
念及至此，李嘉彬深吸口气：“德吉……你听我说，你现在还能回头！”
“你如果……再任由自己的思想沉溺下去，你会对这种杀戮的感觉上瘾的！”
“快停止啊！”
可是，回应李嘉彬的，却只有一抹看上去童稚的笑容。
“叔叔，没关系的。”
“我不会上瘾的，我会控制的！”
“只有这样……贡布才不受欺负，不是吗？”
话音落下。
看着德吉的眼神，李嘉彬暗道不妙，关键时刻也顾不上其他了。
他朝着德吉冲了过去，但德吉的速度终究是快了一步。
“哗啦！”
双手拔出的顷刻，鲜血迸溅在卓亚父亲的脸上。
滚烫的感觉，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有卓亚的叔叔那凄厉的哀嚎声。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卓亚的叔叔，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四周，在瞬间死寂一片。
片刻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哀嚎声响彻一片，卓亚的母亲，将卓亚死死抱在怀里，不让她看到眼前这让人惊恐的一幕。
可是，她自己也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不禁喃喃道：
“他……他是魔鬼！是魔鬼之子！”
李嘉彬看着满身是血的德吉，终于明白，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固然，兰图雅婆婆，用自己的力量封印了鬼头大刀。
可是……德吉的身上，必然还是有所残留！
眼见德吉周身萦绕的煞气，李嘉彬恨的咬牙切齿：
“该死……就连婆婆的封印，你竟然都能找出破绽吗？”
然而，现在却又根本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了。
因为……卓亚的叔叔，绝对不能死！
念及至此，他快步走向卓亚的叔叔，被回过神来的众人拦住了。
这些牧民们，一个个面露凶光：
“站住！你想做什么！”
李嘉彬立刻解释道：“他腹部大出血，如果这样下去，不用送到城区，他就已经死了！”
“当务之急，是在我这里先进行急救！”
“最起码保证不再流血之后，你们再将他送到医院，这样他才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因为德吉的疯魔，牧民们哪里还愿意相信他。
“你放屁，如果你真的有这么好心的话，你的孩子，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吗？！”
“就是，这一切，说不定都是你们指示的！”
有相对年长的牧民一把揪住了李嘉彬的衣领。
“放开我叔叔……”
森冷的声音，让众人浑身一颤。
一个个恐惧的看着德吉。
却见后者看着他们，就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羔羊一般。
一些年纪小的，更是在长辈的怀中瑟瑟发抖的哭泣着。
“德吉！不要胡闹！”李嘉彬怒斥着，旋即又看向了一种牧民：“那现在，你们能怎么办？让他死在送到医院的路上吗？”
“你们有车吗？”
“他根本承受不住马的颠簸！”
“但是牛的速度，他能坚持到医院吗？”
“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但是……现在先让我给他做急救措施！”
“相信我，我也不想他死！”
众人气的双眼发红。
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的是，李嘉彬说的就是实话。
终于……
众人微微散开，也算是默许了李嘉彬的行为。
此时，着急救人的李嘉彬，将卓亚的叔叔放在了床铺上，并取来了一些医疗急救的工具。
由始至终，他没有再看德吉一眼。
而德吉，也在重创了卓亚的叔叔之后，猛地清醒了过来。
顷刻间，他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眼神中满是惊恐。
他杀人了！
他……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明明只是想要给对方一个教训的！
可是，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对了……是你！是你！”德吉转身看向了刀魂黑影，歇斯底里道：“是你做的，对不对！”
刀魂黑影站在那里，捧腹大笑。
可这一切，落在其余牧民的眼里，却并非如此。
因为，他们是看不到刀魂黑影的。
所以在他们眼里，就是德吉一个人自说自话而已。
这下子，众人更加惊恐了起来。
顿时，有人小声嘀咕了起来：“不会……不会是精神病吧？”
“是啊！我听说，疯子做事情都没有逻辑的，想干什么干什么！”
“那怎么办？”
“我记得，就算精神病人，伤人的话也不犯法吧！”
“不是精神病人又怎样，他都是未成年！”
“那……那让李嘉彬待会儿出来，将他关押到精神病院去！”
“这么留在草原上，不是比那只狼更恐怖吗？”
一时间，众人窃窃私语。
他们的声音并不算很小，德吉原本是听得清楚的。
可是，因为情绪处于失控状态的德吉，此时正忙着质问刀魂黑影，根本没有顾及其他人的说辞。
刀魂黑影听着德吉发泄完心中怒火之后，反问道：
“我就问你一件事情。”
“你做了这件事情之后，你觉得，他们还有胆量，提出让贡布离开吗？”
德吉一愣。
他微微低着头，顿时沉默下来。
刀魂黑影“嘿嘿”冷笑了两声，声音竟是故意放的温柔了一些。
他走到了德吉的面前，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德吉啊……”
“你只是第一次伤到别人，所以你无法接受而已。”
“但是你别忘记了，这就是你需要学习的东西。”
“对于不值得的人，你不需要给予同情心和同理心，因为这些人是会蹬鼻子上脸的。”
“所以……你只要知道，这样做可以保护贡布，这就够了……”
声声劝诱之下，德吉暴躁的情绪开始平复下来。
眼神当中原本的恐惧和慌张，在刀魂黑影的劝说下，更是一点点的消弭。
而这个时候，李嘉彬为了不让德吉背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正在帐篷当中，给卓亚的叔叔进行急救措施。
……
火车里，空桑听着赵悦呈的复述，不禁说道：
“这么说来，卓亚的叔叔，最后应该是没能救回来了？”
赵悦呈点了点头：
“腹部大出血，也已经足以致命。”
“纵然师父的医术还算不错，但是在草原上那种恶劣的医疗环境下，又能做些什么？”
“说到底，师父……当时只是不想我成为杀人犯而已。”
空桑眉心微皱：
“说到这个……”
“你说……刚才在火车上想对你动手的，会不会是卓亚的家人？”
“毕竟，你也是造成卓亚的叔叔死亡的核心原因，对吧？”
“如此一来，卓亚的父亲要报复你，也是理所当然。你杀死的，可是他的弟弟。”
然而，赵悦呈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古怪。
空桑见状，眉心一跳：“你不会是……将卓亚的父亲也给……”
赵悦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问题就在这里。”
“卓亚父亲的死，是一个糊涂账。”
“实际上，卓亚的叔叔在死亡之后。草原上的人，便容不下我和师父了。”
“当然，在卓亚的父亲死亡之前，师父已经选择将我送到了精神病院。”
“卓亚父亲的死，已经是草原之上，最后的事情了。”
空桑面露愕然之色：“为何？”
“他应该很清楚，你没有精神病才对。”
“是的。他很清楚……”赵悦呈露出一丝苦笑：“空桑，刽子手一脉单传，我们几乎都是自己的师父抚养长大。”
“你觉得，我难道就是铁石心肠吗？”
“不！”
“我很爱我的叔叔！”
“也正因为如此，你觉得，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我最后能和叔叔刀剑相向吗？”
空桑摇摇头。
忽然，他眉心一动：“你的意思是……你的师父李嘉彬，觉得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干脆让你……开始恨他？！”
“这样，才方便你们最后作为刽子手自相残杀的时候，你不会留手？”
“可是……为什么呢？”
赵悦呈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无比：
“因为，我当时已经和邓海签订了契约！”
“这个契约，除非我死，否则就无法解开！”
“当然，叔叔也不是没有做过争取。”
“他去了大昭寺，找了班丹拉姆女神，但是……”
“女神并未现身！也没有给出任何指引！”
“而一旦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剥离契约的话，我的生死，便等于是间接的掌控在邓海手中。”
“当然，这一点我当时并不知道。可是……我的师父一定清楚。”
“也正因为清楚，他明白，我和他之间……因为我的一念之差，注定没有回头路了。”
听到这里，空桑明白了。
换句话说，在赵悦呈和邓海签订契约之后，那个骷髅印记就开始积累煞气和怨气。
如果不是班丹拉姆女神这种传说中的存在出手的话，同出一脉的李嘉彬，根本没办法帮助赵悦呈脱离苦海。
因为……他自己身上，也有着刽子手的印记。
换句话说，从赵悦呈签订契约的刹那，他们师徒两人的生死，就注定被邓海拿捏在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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