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他是我祖父
又是一天过去，在程阿龙在早先时候做出的准备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帮助。
虽然提前藏好的食物，也仅仅只够他们少数人食用。
但，用海水打湿周身衣襟降低体温，并降低身体水分流失的方式，在李飞的努力下，得到了普及。
创造者程阿龙，理所应当的得到了大家的推崇。
是夜，程阿龙起身，走下了通往船底的厕所通道。
眼下这条通路，是唯一有机会能让货舱里的所有华工们，能够自由通行的甬道。
虽然这条通道的确能够通往甲板上层，但杜克早就命人将通道的门彻底锁死。
毕竟，船员们活动的范围，也就是甲板上以及少数几个工作舱室。
他们的日常排泄问题，并不难解决。
程阿龙小心翼翼的踩着湿滑的木质楼梯，走进了舱室之中。
比起货舱当中那令人作呕的尸臭，厕所的味道甚至还要更好一些。
“来的挺早啊。”
程阿龙看着漆黑一片的甬道中，隐隐约约闪耀着的红光，知道那就是布洛特。
“嗯，被杜克那个贪婪的死胖子赶下来的。”
布洛特用手里的烟斗磕了磕身旁的帆布包，示意他坐下。
“今天就你一个人来守夜？前两天不都是那些个西班牙佬两两一组下来的吗？”
程阿龙坐了下来，诧异的问道。
“呵，要不是你们弄出了那档子事，我哪需要亲自下楼来守着你们。”
布洛特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而且，你们那天闹得那么凶，除了那些该死的红胡子，其他船员哪敢下来。”
“形势所迫罢了，这都两个月了吧，按照正常航程走我们也该看见大陆了吧。”
程阿龙没准备便捷些什么，只是从怀中掏出自己从李飞那要来的烟杆，放上一小撮烟草伸手压了压后点燃，轻轻的抽了起来。
“海上的事情谁又知道呢？弗朗哥一天到晚我们也见不到他人，杜克也是一问三不知，鬼知道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上岸。”
布洛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一无所知。
“那你就没有觉得这一趟航程有些古怪吗？”
程阿龙感觉烟杆的烟道被烟油堵住了，抬手在舱壁上磕了磕。
“古怪？怎么说？”
听着他的话语，布洛特故作诧异的问道。
“你不觉得古怪为什么要把我叫出来？你觉得无所谓的话，我回去就行。”
程阿龙自然是不会上他的套，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好吧，你这个家伙真是很难让人喜欢上啊！”
布洛特深深的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斗后，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我想知道，多利到底怎么样了。”
“多利？那你们恐怕得去横滨港里捞他了。”
程阿龙耸耸肩，淡淡道。
“说真的！我可没和你开玩笑！”
布洛特转过身来，一双孔武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搭在程阿龙的肩头，一片漆黑的环境中。
他的瞳孔在身侧烟斗的点点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红芒。
程阿龙被压着的肩头微微发痛，眉头不禁皱起。
“没骗你，他死了，死在了弗朗哥的枪下，从横滨启航前的一天晚上，就被那群西班牙佬挂着石头丢进大海里了。”
听着这番话，布洛特轻轻叹了口气，从帆布包裹上站了起来。
“希望你没有骗我，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不希望你给我的解释是什么神奇的中国法术。”
“中国法术？那是你从什么地方听来的狗屁玩意。”
听着他的问句，程阿龙被他的这番话说的微微一愣。
但他很快就发音了过来，继续说道。
“或许你不知道，我自从上船起就一直在晕船，直到即将抵达东京的时候，我才勉强恢复了过来，当时大家都想下船搬货去了，我一个人留在船舱里，听到了外头传来动静，便出外查看，恰巧听到了枪响声。”
他明白这也仅仅只是他自己的单方面说辞，想要对方相信并没有那么容易。
于是继续补充道。
“我不了解，多利在你心中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但我得告诉你一件真事，多利和弗朗哥之间有很深的联系。”
“很深的联系？当然我都知道，他曾经也是个海盗，名动大西洋的那种，这些他都告诉过我。”
布洛特听着程阿龙话语，有些颓然的坐回了先前的帆布包上，大口大口的抽着烟斗。
“看来你们之间很熟？”
看着他的这副模样，程阿龙眯着眼睛问道。
“嗯，是他把我捡上船的。”
布洛特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他是我的祖父，在我的父亲死后他就一直把我带在船上，这也是为何他选择退出海盗这一行的原因。他在抵达横滨前才和我说，等自己退休以后，要给曾经的自己赎罪……现在看来，是上帝不给他机会。”
“好吧，愿他安息。”
程阿龙没有说话，只是陪在他的身边，慢慢的抽着烟。
过了良久以后，布洛特才重新开口。
此时，他的语气里，早看不见先前的那份颓废。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柄被填满了火药的老式步枪。
只要些微的火星，就足以把他彻底点燃。
“除了多利的事情意外，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对！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凭你这样的家伙，绝不会掺和进这些破事里面。”
“什么叫破事，明明是为了我们大家……”
程阿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布洛特打断了。
“行了，那些光鲜亮丽的废话你可以不用再说了，你这样的人精，就算去到了异国他乡，也一样能造就一方作为，你现在可以放心地告诉我，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好吧，那我就如你所愿。”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接着刚从黑云里探出的明月洒下的微光开口轻声说道。
“假如我告诉你，这艘船现在驶向的目的地，并不是旧金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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