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专业就是专业

　　陆柄来的时候，带了一把短刀当贺礼。

　　他回去的时候，却带了一颗珊瑚，两颗先帝御赐的夜明珠，还有献王生病的时候宫里送来的一颗野山参，这波血赚。

　　府里热闹了三天，终于安静了下来。

　　朱厚熜坐在院中，黄锦被他打发去守陵了，陆柄也回家了，最好的两个朋友不在身边，他感觉到有些空荡荡的。

　　现在迎接自己的队伍应该已经出发了，自己即将离开这个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去那个陌生的，人人都想去的紫禁城，成为那里的新主人。

　　看着眼前的一切，朱厚熜心中涌起一阵悲凉，人的命运似乎是注定的，接下来的路要他自己走，其实那对兴王府生出来的一丝留恋，也不过是原来的记忆。

　　对于现在的朱厚熜而言，这里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即将而来的，如同海啸般的政治争斗，他真的能够应对么？

　　刚穿越的时候，他就分析了局势。

　　最近的，也最好处理的是宦官集团，最难也最麻烦的是以杨廷和为首的群臣，可最远的也最能用来安抚天下人心的，却是以张太后为核心的皇亲国戚们。

　　本着远交近攻的思路，在确保张太后和内阁不会造成动荡的前提下，先动宦官，然后再替换内阁，进一步启用新的官员力量，最后铲除张家势力。

　　但经过孙大壮的事之后，他更觉得先动一动宦官，是个不错的选择，跟宦官最密切的却是不可忽略的锦衣卫，在动宦官之前必须先把锦衣卫掌握在自己手里。

　　该用谁来掌管锦衣卫呢？又该用谁替换内阁？

　　人生在世，往事已往，将来未至，多想无用。

　　朱厚熜跟往常一样，早晨起来吃罢早饭，用柳枝刷了刷牙，便去后院给母亲蒋氏请安，然后回到书房温习功课。

　　自己既然穿越而来，很多事必然和历史上发生的不太一样了，也只能边走边看，随机应变。

　　他之乎者也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感觉到脑袋昏沉，这玩意尽管有前身记忆的加持，能够读的明白，可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读的确实费劲。

　　索性放下书，要来了王府的账本，干起老本行来，兴王府这么大的封地，又不用向朝廷缴纳税赋，就算朝廷没有拨钱，也不至于没有钱了吧！

　　查账这件事，在各种用尽了心思的作弊手法中，找出问题来，这种智商的较量，在发现问题的那一刻的满足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连王府这点钱都搞不明白，怎么搞定大明朝一个国家的钱！

　　很快，王府的账本就送来了，朱厚熜大概翻了几页，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府上总共有八千六百户，良田近一万亩，可这些年真正给府里交钱的，只有五成，还有一成交给了长史司，用于王府的公用。

　　可剩下的四成，竟然全是无民可耕的，以及遭灾绝产的！

　　这种隐匿收入的手法，实在是拙劣！

　　再追踪本应该收入府中的钱款可能去向，很快一个人就进入了朱厚熜的视线，兴王府长史司左长史——孙铭奇！

　　这么简单就被发现了，真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啊，朱厚熜扔下账本，打开房门伸了个懒腰。

　　他边想怎么让孙铭奇把吃掉的吐出来，边在府中漫无目的的散散心，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王府的校场。

　　穿越前的工作很忙，一年到头也没有个休息的日子，天南海北的到处飞，他还真的的担心过自己有命挣钱没命花，因此怕猝死也就养成了跑步的习惯。

　　现成的锻炼场所摆在眼前，哪有不跑上两圈的道理。

　　任何微不足道的事情，只要日日坚持，一定会产生某些认知出来，村上春树大概说过这样的话，仔细一想和王守仁的格物致知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朱厚熜的感觉却有所不同，跑步的时候根本就无暇思考任何事情，唯一的感觉就只有累，而这种身体上的累，却恰好能让他的大脑得以什么也不思考，进入一种放空的状态，累并快乐着。

　　当皇帝么，更要有一幅好身体，首先能活的长一点。

　　其次，有个好身体才能对得起后宫佳丽，不能像自己那堂兄一样，让一群美人独守空房，连个子嗣都留不下。

　　日后大明的衰落，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皇帝的命都不太长，除了孙子朱翊钧活的长点，其他都三十来岁就死了。

　　自己登基后要在祖训里加上一句，当皇帝每天至少要跑个三公里。

　　才跑了不到三圈，朱厚熜就感觉有点呼吸困难，这原本的身体也太差点了，难怪整天要吃仙丹，不过你要说他身体差，那些个能吃死人的仙丹，他吃了那么多还活了那么久，也是挺神奇的一件事。

　　脚步慢下来后，五官也恢复了活跃，才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

　　原来是王府的侍卫们，看到自家王爷破天荒的在跑步，哪里还敢偷懒，赶紧全副武装跟在后面，还刻意拉开一段距离保持安静。

　　朱厚熜刚放慢脚步，侍卫长骆安就赶紧追了上来，递上热乎乎的湿毛巾，并回头喊道：“不要停，继续跑，今天谁跑不到二十里地不许吃饭！”

　　“是！”

　　唰唰唰……全副武装的王府侍卫们，齐声高喝，继续向前跑去。

　　朱厚熜看到眼前这个面色如常，呼吸平稳的中年人，突然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抹愁云消散了。

　　王府的侍卫，名义上是侍卫，但其实只要王爷不想造反，这些侍卫们也没什么事，谁会闲着没事了来王府找麻烦，真敢来王府找麻烦的，这些侍卫也不敢惹。

　　所以通常王府的侍卫们，就是个玩，由王府养着变着花的玩。

　　但眼前这个人，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大腹便便，油油腻腻的样子，合体的甲胄，棱角分明的线条，一看就没有放松对自我的严格要求。

　　再看那一百来个背负几十斤装备，喊着号子远去的侍卫，显然这个侍卫长带兵有方，有自己的想法。

　　朱厚熜不知道这骆安是用什么办法，让这热毛巾保持温热的，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顺着校场慢慢往前走。

　　“骆老哥今年得有多大岁数了？在安陆安家了？”

　　“回王爷，卑职今天已经四十有九了，老婆孩子都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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