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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旧事,芳邻


  一道大门上面挂着两家牌匾,这事别说闻所未闻,主要是——

  它也不对劲啊。

  此时大门前已经停了不少的车马轿子,前来恭贺祁文晏乔迁之喜的客人陆续登门,大门口负责接待客人的是祁文晏那个亲随风临,和府上新聘的管家,一个四十岁上下,看上去十分干练的男人。

  顾瞻也有点懵。

  但他随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拍拍祁欢的肩膀:“你等我一下。”

  转身大步走开,去到旁边,更正在给二人拴马的江玄说了句什么。

  江玄诧异的后退两步,扯着脖子看这边宅子的大门。

  之后,两人又交谈了两句,顾瞻才走回来。

  祁欢再次递回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那个……”顾瞻的神色看上去依旧有几分不自然,甚至有几分哭笑不得,“这宅子现在不是你三叔一个人住,说是隔成了两家,另一边住的是我家的一个亲戚。”

  “这么巧的吗?”祁欢暂时也没多想。

  可是看着那大门,那匾额,依旧不是百思不解:“既然是分成了两家,那就把正门封了,各自重新开一道门进出不就行了。”

  顾瞻也是第一次来,这事他也解释不清,只道:“先进去见过祁大人再说吧。”

  由于祁文晏这波操作实在够奇葩,也不仅是他二人纳闷,其他道贺的客人也是有一个算一个,确认过门脸儿也牌匾之后都要驻足琢磨一阵,跟大门口迎客的风临再三确认,确定没找错地方才敢往里走。

  祁欢在祁文晏面前是晚辈,甚至还是个孩子,所以她就是吃白食空手来的,顾瞻则是特意准备了礼物。

  祁欢站在旁边等着他去和祁文晏的管家交涉完毕,正待要往里走,却被风临拦了:“大小姐,走这边。”

  祁欢狐疑的顿住脚步。

  也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登门的客人全部被他拦截,走的都是影壁左边入口。

  祁欢也没多问,和顾瞻一起走进去。

  绕过影壁,就知道怎么回事——

  过了影壁开始,一堵高墙笔直的竖起来,妥妥的一个直男式一刀划开的切法,将整座宅院一分为二。

  好好的一座园林,美感全败了。

  祁欢一个美术生,向来对审美有点比旁人都严苛的要求。

  震惊之余,她便是遗憾扶额:“我三叔我就不说他什么了,跟他比邻而居的人怎么也忍得了?他们这宅子分的……怕是不怎么愉快吧?”

  怎么看怎么像是两口子离婚谈崩,然后一拍两散,家具被褥全部拿刀劈开,一人一半的极端分法。

  这怕不是——

  彼此之间都已经水火不容了吧?

  就这?还做邻居?

  她三叔那么沉稳内敛一个人,这是跟谁啊,会幼稚的置这种气?

  祁欢突然对隔壁的邻居无比好奇起来。

  她转头,目光炯炯盯着顾瞻看:“隔壁的是你家的什么亲戚?我记得……这宅子该是陛下御赐给我三叔的吧,难道是你们家人仗着皇后娘娘撑腰,仗势欺人,把他给惹毛了?”

  顾瞻这几个月,一门心思都在祁欢身上,而且云澄说是住在国公府,可一个月能回去住个三五天就差不多了,大多数时候都的在军营的。

  再加上男女有别,虽说两人辈分上差了一辈,可年龄上却没差多少……

  顾瞻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舅舅,总不好时刻盯着,查问外甥女儿的行踪和起居情况吧?

  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云澄另外找了住处的事。

  还是昨天入夜他从兵部忙完回去,府里人说云澄搬了出去,却不是回宫里。

  在这京城之内,顾瞻并不觉得云澄换个住处会有什么不妥,毕竟他的东西都是国公府的人帮着送过去的,她身边又随时带着皇帝给她的几个身手绝佳的护卫。

  所以,意外之余,顾瞻就只是叫来府里管家问了详细情况,知道云澄是搬到了宫城边上一座新宅子,还是宫里帝后给准备的,他也就没再多管。

  只是谨慎起见,又问了详细地址,叫江玄连夜赶过来确认一下具体位置。

  当时应该是牌匾还没挂上去,夜里云澄并没有宿在这宅子里,又回了军营,所以江玄也没进来,所以,并不知道这道大门里面的猫腻。

  顾瞻此时也有些说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动声色掠过祁欢打趣的问题,牵了她的手:“走吧,过门是客,咱们还是先去见过祁大人再说吧。”

  这宅子隔成两半之后,地方就没那么开阔了,往花园和后院走的都只有一条回廊。

  回廊是沿着进门就一眼可见的那个巨大的荷花池修建的。

  这时节,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

  满池郁郁葱葱一望无际的绿。

  有风拂过,池塘里就掀起大片翠绿荡漾的波浪,夹杂着荷花的馥郁香气,弥漫了整座宅院。

  这景致,可谓叫人心旷神怡的美好。

  这荷花池倒是没从中间砌墙分开,可能是不想破坏了这么好的一池景致,但也可能是因为池子太大,要从水底砌墙不方便……

  总之,祁欢二人走在这边回廊上,极目远眺,视线越过整个荷花池,是能看见对面的回廊和亭台楼阁的布局的。

  祁欢玩味着又随口道了句:“这说是分了两家宅院,可又好像没全分。这荷花池里景致这么好,回头放一艘小船下去,划船就能去对面了。”

  顾瞻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但是他克制的很好,还没等祁欢发现,他就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眸中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一向低调不近人情的祁文晏,这天的乔迁宴却办得极是热闹。

  他请了一些人,然后另有一些是听说了,主动登门巴结。

  可能是秉承着抬手不打笑脸人这样的原则吧,但凡登门的客人他一视同仁,全部请了进来。

  顾瞻带着祁欢去到厅上时,那里已经高朋满座。

  “三叔。”顾瞻走上前去,含笑给他见礼,“我们来贺你乔迁之喜。”

  顾瞻作揖,态度有晚辈对长辈的谦逊,但同时亦是不卑不亢,自有他自己的风骨:“祁大人。”

  祁文晏微微颔首,看了眼他们身后,没见到祁家人,也是难得,居然主动询问了一句:“你爹娘呢?”

  “他们要跟二叔一起过来,加上早上刚起床,辰哥儿又磨蹭的很,所以要晚一会儿才到。”祁欢道,“他们叫我先过来看看,三叔这里是否需要帮衬?”

  “不用。”祁文晏道,“府里的人都能料理。”

  说着,他又多看了顾瞻一眼,继续道:“我这里不得空,你们自己四下里逛逛走走去吧。”

  祁欢并不过分给他献殷勤,只点头道:“好。”

  刚要再转身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忍不住多嘴又问了一句:“对了三叔,你对面的邻居,我看你们两家公用的一道大门,应该是两家的关系还不错?今日你这边设宴,也请了他们前来吗?”

  祁文晏的神色如常,语气淡淡的随口道:“她应该不在家。”

  看上去,也不像是关系有多好,或者多热络的样子。

  祁欢见状,便就识趣的没再多言。

  她和顾瞻从厅里出来。

  祁文晏这里她是头次来,又因为是自家三叔——

  祁文晏拿着她当小孩子看,她也不客气,一时兴起,就拽上顾瞻,两人沿着祁文晏那道分水岭一样的隔断墙一路走过去。

  且走,祁欢且是点评:“我三叔这人当真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说是出来自立门户了,这宅子就不能好好修一下吗?你看这……这座小院的入口在对面,中间砌了墙,他这边就这么窄窄的六尺宽的小暗巷了,直接拆了不行?留着又没什么用,以后下雨还积水的。”

  顾瞻循着她的视线看了两眼,抿着唇,不予置评。

  两人继续走。

  又遇一座乱石堆叠的小山,怪石嶙峋,约莫是一丈多高,顶上建了一座视野极好的小亭子。

  祁欢一时兴起,想上去吹吹风,鸟瞰一下风景,结果绕着祁文晏院里这半边地方找了个遍也没寻到上去的台阶。

  顾瞻道:“这凉亭的入口应该也在隔壁。”

  祁欢仰头盯着上面的凉亭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

  顾瞻见她不动,就主动牵起她的手:“你要想上去,那我们去对面?”

  祁欢这才重新抓住了重点:“是啊,你说对面住的是你家亲戚,是什么亲戚啊?关系还不错?”

  顾瞻笑了笑,只模棱两可道了句:“是一个以前一直借住在我府上的晚辈,可能是觉得我回来了,不太方便,就搬出来了。”

  祁欢没有多想,她对这亭子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执念,再看看艳阳高照的天色,便拒绝了:“我三叔不是说对面的不在家吗?虽然共用一个门脸儿,到底也是两家人,主人家不在,我们过去也不太好。天有点热,我们去回廊上,找个地方纳凉。”

  顾瞻顺从的被她拉着走了。

  他并非刻意想要隐瞒祁欢住在对面的云澄的身份,只是云澄的身份过于特殊,现在又蓦然发现她和祁文晏成了邻居,他心里便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这些年,帝后二人都将云澄保护的很好,在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之前……

  谨慎起见,并不想过多的谈论甚至评论这件事。

  他二人走回荷花池边上,为了清净,就没有往前院去,而是在池塘的这一头,找了个僻静处。

  顾瞻靠着一根廊柱站着,祁欢与他面对面,坐在回廊的栏杆上,顺手折了一片最大的荷叶,做帽子扣在头上。

  正在和顾瞻玩闹,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对面就蹭的站起来。

  起的太急,险些一头栽进荷花池里。

  好在是顾瞻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手,扶着她腰身又将她按坐回回去:“小心点儿。”

  祁欢抓着他的手,却是目不转睛盯着对面回廊上大步流星走过去的姑娘侧影。

  那姑娘身上穿着军中的软甲,身姿落拓挺拔,侧影的线条轮廓一如初见时那般利落洒脱。

  虽然中间隔了个巨大的荷花池,祁欢还是笃定自己一定没有认错人,那就是上个月和她在宫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待到姑娘的声音走下回廊消失不见,她才收回视线看向顾瞻,“我一直忘了问你,上个月我在宫里见过她,她是谁啊?”

  她原是想具体描述一下,毕竟这姑娘的特征极其明显,她脸上有道疤……

  可即便祁欢内心并无半分鄙夷之意,却依旧觉得这样刻意的描述她的外貌是种亵渎和极不礼貌的行为。

  所以,话到嘴边,她又临时选择了闭嘴。

  顾瞻虽然本没打算现在就与她多说,可既然当面遇见了,他就没再继续瞒着:“是,她就是之前一直住在我府上的亲戚,我亲外甥女儿,云澄。”

  祁欢立刻明了:“那不就是……太子殿下的孪生妹妹?她就是陛下的昭阳公主吗?”

  怪不得,那天在宫里遇见云珩和云峥那些人都得如众星拱月一般让着她的!

  皇帝的公主!

  皇帝陛下唯一的女儿,也是嫡出的女儿!

  可是这位公主……

  到底还是颠覆了祁欢脑海中的固有认知。

  她眼巴巴的看着顾瞻。

  顾瞻唇角扯出一个笑容,面上神色很平淡:“我姐姐当年怀的是双胎,怀孕的时候又十分辛苦,生产时两个孩子里面太子长得比较好,云澄就十分瘦小羸弱。我姐姐是陛下的继后,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在她入主中宫之前,陛下的后宫里曾经有过几年无主的日子,那时候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是各宫主子都在博弈这个皇后之位。我姐姐生产那会儿,错失了后位的德妃就联合先皇后留下的几个死忠奴才趁虚而入,对她和孩子下了手,当时太子侥幸逃过一劫,可混乱中……”

  他的语气微微涩然,不由的顿了一下。

  祁欢于是了然:“昭阳公主脸上疤痕便是那时留下的?”

  顾瞻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祁欢的错觉,她觉得那一瞬间他眼眶有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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