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斯拜尔之王（完）
“黎明纪元624年，威廉王在执政了三十二年后与世长辞，据记载当年斯拜尔城的民众，无论达官显赫还是商贾平民，皆都聚集在通往第七层皇家区的圣天门前为威廉王送行。迫于无奈，教皇佩德罗当众宣布威廉王为斯拜尔的转世，列为圣徒，其地位甚至高于教皇。商会心甘情愿的出巨资在国王大道旁边的七名天启骑士的大理石雕像旁修建了威廉王的雕像，我认为这并非哈维尔所为，既然认定威廉是斯拜尔转世，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这竟然成为了一个传统，每当国王辞世便会修建雕像，斯拜尔城的国王大道旁自此雕像林立，成为了别具一格的风景名胜。威廉王逝世后，他的长子里昂继位，传闻哈维尔是他的老师，也许这的确是事实，里昂的执政能力并不逊色于他的父亲，但他与恩格尔家族的联姻却又埋下了一个祸端。威廉王曾承诺让里昂迎娶尼古拉斯公爵的次女，但里昂却与丹尼尔·恩格尔公爵的三女儿奥利维亚相爱，并在继位后毁掉了与温特家族的婚约。温特家族忍气吞声并没有任何动作，但仇恨的种子已然生根发芽。王城之内，山雨欲来。”
——摘自《安格鲁斯帝国的崛起》第一章，曾有宫廷秘闻称里昂一世拥有魔法天赋，但究其一生从未公开使用过魔法，这也许是哈维尔的授意？
1
卢卡斯眼前一黑，身体摇晃起来，几欲昏倒，阿克塞尔急忙将其扶住。
卢卡斯虚弱的向这名米德加尔特人一笑，以示感谢，他这才发现，这名守望者也已经遍体鳞伤，可见那名圣堂武士的力量非同小可。
卢卡斯在“血雨之战”中曾与他们并肩作战，他总感觉这一次遇到的要比那些圣堂武士强的太多。
如今的七名圣堂武士，还有四人健在，其余三人是陆续选拔进入的年轻一辈。
他们虽然也会治愈术和使用类似法术的把戏，但是……
圣堂武士靠的是速度和高超的剑技，力量绝不可能敌得过变身后的米德加尔特人。
卢卡斯注意到丹尼尔停了下来，他开始在墙壁上摸索起来。
终于可以歇一下了。
卢卡斯松了口气，他觉得再走下去自己真的会彻底虚脱。
丹尼尔摸到一处缝隙，然后将光球浮在空中，右手张开，一把金色光刃出现，他将其握住并抠出一块儿砖。
卢卡斯皱了皱眉，他实在不能适应丹尼尔这新的能力。
丹尼尔又取下两块儿砖扔到地上，这才伸手进墙里掏出一个袋子。
丹尼尔满意的点点头，光刃消失，他走到两人的面前，这才发现两人都靠在墙壁上虚弱的看着自己。
“我的疏忽。”
丹尼尔伸手按在卢卡斯的额头上。
他的双眼冒出金色光芒，卢卡斯只感到一阵暖流传遍全身，痛苦瞬间消失，通体舒畅无比。
丹尼尔依样将手放到阿克塞尔的额头上，阿克塞尔想要避开，但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动。
“把这个带上。”
阿克塞尔恢复后，丹尼尔将那个袋子递给卢卡斯。
卢卡斯疑惑的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竟全是金币。
“我会直接送你们出城。”
丹尼尔重新转身迈开脚步，不等卢卡斯开口，马上又继续说道，“阿克塞尔多留一日，就有被灭口的危险，他必须立刻出城，而你将会陪他一道前往米德加尔特人的驻扎地。”
“什么？”
卢卡斯有些恼怒，还有无数疑问没有答案。
“这不是惩罚，我需要一个自己人，一个米德加尔特人和我都能信赖的人来进行沟通，只有你适合这个角色，卢卡斯。”
丹尼尔一边说着，一边察看着岔路和墙壁上的标记。
“但你说过，这个城里没有朋友，如果我走了，你将会孤军奋战。”
卢卡斯争辩道。
“我有‘缄默者’，而且我已经让我的叔叔赶回王城。”
丹尼尔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威廉？妈的，你知道，你的父亲讨厌他，所以才将他派到沙漠边境守卫，你这是引狼入室，一旦你死了，他就是合法继承人，你父亲就只有你一个儿子。”
卢卡斯一针见血的说道。
“我不是我的父亲，而威廉叔叔刚正不阿，公正无私，血浓于水，我相信这一点。”
丹尼尔没有回头，三人的前方已经能看到一扇门。
“去你妈的血浓于水！我承诺过，我不能让你孤身一人面对那头狼！”
“我是你的王！”
丹尼尔终于转过身，“而你要尊重我的决定！”
卢卡斯却挑衅般的看着丹尼尔。
阿克塞尔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一阵沉默。
“我不会回来给你收尸。”
卢卡斯慢慢说道。
“我不会死的，我向你保证。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共同的敌人，我的叔叔不会在这时向我动手，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丹尼尔的语气缓和下来，“而你的使命十分重要。”
卢卡斯勉强点了点头。
“我们的人不会参与你们毫无意义的争斗。”
阿克塞尔忽然说道。
他可一点儿也不傻。
丹尼尔笑了一下，将视线移向米德加尔特人，“当然，但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你们需要我的帮助。”
阿克塞尔冷哼一声。
卢卡斯挑了挑眉毛，“你是个可怕的家伙，丹尼尔，要比你父亲更加可怕。”
“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难得。”
丹尼尔转身走向那道门。
2
夕阳洒下。
鬼巷内已经黯淡下来。
这个名字倒不是因为真的有鬼怪出没，而是因为这里是位于第五层的商业街与通往第六层的阶梯后方的一个隐秘集市。
这个地方原本并不存在，而是后来在混乱的年代里由走私者和流浪者为了交易和临时居住慢慢用简陋的石材和木材搭建而成的一条极其破旧的平台，而后的漫长岁月里这里形成了一个集市，但是只有后半夜才开始。
这个时间里，鬼巷只有零星的酒鬼和流浪者，还有三个身穿灰色斗篷的不速之客快步走着。
丹尼尔将两人领到第五层的悬崖出口，正好是鬼巷边缘的一个暗门，卢卡斯从酒鬼身上扒下三套破斗篷，三人分别披上。
一只猫叫了一声，不快的让到一旁。
丹尼尔快步的绕过一个垃圾桶和一个有一边胳膊已经在平台外面晃荡着不省人事的醉鬼。
阿克塞尔用脚将那人踢回平台，然后看了看下方的无底深渊。
孤峰之下，黑暗弥漫。
“你知道怎么出城。”
在鬼巷的深处，丹尼尔停下脚步，这里空无一人，也没有那些与垃圾无异的破烂木制房子。
卢卡斯点点头，这里有一处吊篮能落到一层的城墙边缘，那里有一个走私者的秘密通道通往城外，这还是卢卡斯在攻城时发现的。
“我会派出信使与你联络的。”
丹尼尔拉紧兜帽转身离去。
“是那些‘缄默者’？”
卢卡斯忽然开口问道。
丹尼尔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卢卡斯，慢慢点了点头。
“他们到底是什么，在你……失去意识时，他们一样如同死了一般。”
卢卡斯终于忍不住说出这个疑问，阿克塞尔也有些好奇的看向丹尼尔。
“是血缘，我只知道这么多，在父王陷入昏迷后，我发现他们时就是这样的状态，但我的血让他们活了过来。”
丹尼尔毫无隐瞒的告知卢卡斯。
“你在哪里找到的他们？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丹尼尔陷入沉默，然后看了看阿克塞尔。
“好吧，你……好自为之。”
卢卡斯还有很多疑问，但他知道丹尼尔不会一一回答。
信任也是有限度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外族人在场。
“愿你一帆风顺。”
丹尼尔说道。
“愿你能长命百岁。”
卢卡斯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但马上停下脚步补了一句，“我的陛下。”
阿克塞尔没说什么，只是用右手食指轻点额头并略微颔首，这是米德加尔特人的道别方式。
丹尼尔目送两人走远，愣了半晌后，这才转身离去。
3
丹尼尔脱去斗篷，随意扔在地上，然后走到酒柜旁拿出一瓶酒。
寝宫内空空荡荡，丹尼尔叹了口气。
他还没有打开瓶塞，便发现有一道影子在地面摇曳。
“我没有唤你来。”
丹尼尔的眼中露出一丝怒意，他转身面对不速之客。
“啊，我的冒失，王子殿下。”
高个男子深鞠一躬，然后笑呵呵的看着丹尼尔，他的身边站着那名攻击过丹尼尔他们的那名圣堂武士。
那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灰色平头的后面梳着一个小辫儿，那人面容苍白没有血色，但却不是病容，看上去平易近人，下巴上留着山羊胡。
“我觉得有必要第一时间向您汇报情况。”
高个男子的声音和蔼可亲。
“你差点儿杀了我！”
丹尼尔握紧双拳。
“那只是一场测试，我知道您能活下来。”
男子抬起左臂。
丹尼尔发现手中的酒瓶脱手而出，漂浮在半空中，两个杯子从不远处的桌子上飞起飘到酒瓶的旁边，酒瓶的塞子自动弹出，然后向两个杯子中倒了一些酒。
丹尼尔冷冷的看着那男子的把戏。
没错，这人就是科尔·塞缪尔，商会的首席术士。
丹尼尔接过飘过来的酒杯，“测试什么？证明我是一名法师？”
“嗯……”
科尔喝了一口酒，“这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证明你的身份。”
“什么身份？”
丹尼尔想起那身白色铠甲和猩红斗篷。
“天启骑士。”
科尔淡淡的说道，淡蓝色的瞳仁盯着丹尼尔。
“荒谬至极。”
丹尼尔喝了一口酒，避开科尔的眼神。
“你见到了他们。”
“谁？”
“你认为是梦境里的那七人。”
丹尼尔抬起头，犹豫了下，他开口问道，“他们是谁？”
“民间称他们为收割者，而我们称他们为轮回之主。”
科尔笑着说道。
“死神的手下？你在开玩笑吗？”
丹尼尔哼了一声。
“传说未必都是虚妄之谈，比如……”
“够了！开始下一步吧。”
丹尼尔摆了摆手。
科尔耸耸肩，似乎无所谓，“如您所愿。”
“那些尸体……”
“我已回收完毕，我还是很爱惜这些玩具的。”
科尔喝完最后一点儿酒，然后松开手，酒杯重新飘回桌子上。
丹尼尔生硬的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看那名圣堂武士。
那显然也是科尔的杰作。
“我会将说好的钱付给你，你可以退下了。”
丹尼尔觉得有些恶心。
忽然，钟声响起。
“啊……”
科尔夸张的感慨一句。
丹尼尔心情复杂的望向窗外。
“恭喜您，您已经是斯拜尔的王了。”
科尔说道。
丧钟响彻整座圣城。
老王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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