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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渣渣


连庐山的东北山口,其实是一个小镇,名为“济阴镇”,因镇北就是济水河而得名。

    这座小镇比泸陵镇还小,只有几条青石街道,低矮的城墙,低矮的房屋,连城门楼上的旗杆、镇卫军的哨楼,也都是低矮的,仿佛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镇子西门外,从连庐山口通过来有一条青垔石大道,在镇墙的西南角拐了个弯。拐弯处有一个同样很低矮的茅亭,三间草廨,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大厅,还有一间是包房。

    这便是进入济阴镇的必由之地:三茅饭店,只有一个大厨、一个店小二的饭店。

    正当午时,阳光晴好。济阴镇昨天才下了场小雨,洗净了官道也洗净了天空。蓝天白云下,大厨倚在店前官道旁的躺椅上晒太阳,店小二则坐在茅亭旁的柱子边,捉着虱子。

    还有一个小孩子也倚在官道旁的青松旁,捉着虱子,和店小二相差只有几步路。

    店小二斜着眼仁睨过去,冷哼了一声。大家都是捉虱子,他和这小乞丐自然是不相同的。他一身粗布衣衫,那是过年的时候才做的,还新着呢。那小乞丐却一身破破烂烂的百结鸠衣,补丁撂着补丁,头发一绺一绺地,像个用了数十年之久的鸡窝,和他相比,真正的天上地下。

    他自信心一上来,两只手指捏着一个肥肥胖胖的虱子,便示威性地朝小乞丐示意一下。

    小乞丐却没有理他,或者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把一只只虱子整整齐齐地摆在身前。

    店小二有些气结,正要发火,忽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小二哥,有牛肉么?”

    “有,有,有!”一听生意上门,店小二顿时失去了和小乞丐一较高低的想法,忙不迭爬起来,抬眼见一个灰衣少年,左手套着的戒指闪着深邃的光彩,连忙答道:“镇里冒险修士们新捉的一头五阶肉糕野牛,肉质那叫一个鲜嫩啊。客官,切两盘来?”

    “多少钱一盘?还有,有酒没有?”

    从那天吃了几大口灵猿酒,这段日子隔三差五喝上几口,张弃似乎对喝酒有了兴趣。

    “五十两银子一盘,酒是镇上自酿的灵果酒,十两银子一大壶。”店小二似乎怕张弃嫌贵,偷偷察颜观色,又补充道:“客官,我们这儿还有六阶的双羚羊肉,只要一两黄金一盘!”

    张弃不由得轻笑:“不用,就切一盘肉糕野牛,再加一壶小酒,来两个下酒菜!”

    “好嘞!”店小二高声答应,又朝小乞丐看了一眼。但那小乞丐还在专心捉着虱子,动作却是越来越慢,看着像是要睡着了的模样,竟是对店小二没有任何回应。

    店小二不由摇摇头,转身走进后厨里去了。

    张弃在大厅一张桌子旁坐下,店小二出来砌了茶,他便微闭双眼,继续做着今天的自省。

    也许是这少年命带招财,他在大厅里坐了不到一刻钟,便陆陆续续来了四五起客人。

    其中有三起都是独客,各自占了张桌子;另一起有三个人,径直走进包厢里去了;最后一起却是七八个精壮的汉子,都提着刀掮着枪,便在另两张空桌旁坐了下来。

    这样转瞬间,大厅里便侪侪一堂全是人,乐得店小二笑不拢嘴,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张弃的菜已经端上来了,果然是上好的一盘五花牛肉,用果油酱卤了,蘸着干辣椒,很是美味;灵气也很充足,还没吃进口呢,单是那气味就让人精神一振,真不愧是五阶妖牛肉。

    此外,还有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青梅果脯,还有一个小锡壶,里面自然就是果脯酒了。

    张弃拿出银子付了账,便自己倒了一杯酒,挟了一粒花生米。

    正吃着,便听旁边桌子上,几个壮汉正在高谈阔论。

    “那韩家庄的小子,敢和老甘我争论,老子不大耳刮子打他,也算他小子运气!”

    “呼——噜——”

    “韩立那小子不过是二品炼心境,敢和甘老大你争论,怕不是猪油蒙了心?”

    “呼——噜——”

    “就是,谁不知道甘老大,你可是在开哥面前行走的人,韩立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

    “呼——噜——”

    几个壮汉都不由回头望去,原来是那小乞丐在阳光下睡着了,打呼噜呢。

    几个壮汉回过头,继续说道:“说起开哥,我倒听说件事……”

    “呼——噜——”

    说话那壮汉不由皱皱眉头,见小乞丐睡得正香,他不好说什么,便吞吞口水,接着道:“听说开哥最近在追一个人,说是什么通缉犯。咱们几个多得开哥照顾……”

    “呼——噜——”

    领头的那老甘不由大怒,将桌子一拍,茶壶茶杯跳起来有尺把高:“他妈尼个巴子的,老子们正说话,哪儿来的野种,磕你妈个头啊磕睡……”

    “呼——噜——”

    旁边一个壮汉见那老甘脸都紫了,也不等他发话,将身一纵便来到小乞丐身旁,抡圆胳膊就是一巴掌,不料那小乞丐睡得模糊了,将身一歪,他一巴掌便打在了那青松树干上。

    那小乞丐差点摔倒在地,揉揉眼睛站起来,懵懵懂懂问道:“刚才谁打屁呢?”

    原来那壮汉一巴掌打在树干上,他炼体术修炼得不错,巴掌像块铁一般,这一打便发出“噗”地一声,那小乞丐睡得不清不醒的,便以为有人打屁呢。

    那壮汉手又痛,心又恨,脸上一青,便是一脚踢过去:“老子打你娘的狗臭屁!”

    他这一脚是含恨出手,那小乞丐立马便飞出去,狠狠撞在青松树上,摔倒在官道上。

    “你,你,你为什么踢我!”小乞丐哇地一声,却是吐了口鲜血,不由带着哭声问道。

    壮汉回头一看,几个同伴都在望着他,有的脸上便露出了揶揄;再看看另几个单身客人,虽都在埋着头吃饭,却似肩头耸动,憋不住笑的模样。他不敢对这些客人发火,便把火气都发在那小乞丐身上:“娘的,老子不但要踢你,老子还要杀人!”

    顺手抽出腰间大刀,“呼”地一声便当头劈了下去。

    张弃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关于“道”的问题,所谓人有人道,仙有仙道,那小乞丐虽然打扰了他们谈话,也不过小错而已,这壮汉动杀人,似乎便失了人道。

    但就这么说他是误入魔道,似乎又严重了些。那他这属于什么道呢?

    张弃正想着,那大刀已劈了下去,却没有劈中,那小乞丐虽然没有丝毫修为,动作却很是灵活,就地一个翻滚躲开大刀,哇哇哭号道:“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店小二抢出来,说了半句:“大爷,开店的,见血不吉……”

    一个单身客人转过身,皱着眉头道:“不过一言不合,怎么能草菅人命……”

    另有一个单身客人也打算说话,但见那几个壮汉都站起身,冷冷地扫视着众人。这几个壮汉多数都是一品、二品武士,却也有几个气机分外雄厚,竟是气丹境修士。而那两个单身客人也不过是气丹境初期,被这几个壮汉气势一逼,连忙声色不动坐了下去。

    那店小二更是被跑出来的大厨伸手一拎,便给拎到厨房里去了。

    老甘双手叉腰,冷笑道:“曹大憨,杀了,今天我看谁敢说句闲话!”

    那曹大憨得令,狞笑一声,挥起大刀便砍了下去。

    那小乞丐刚刚躲了两下,他毕竟没有修为,躲那两下已经是极限,这曹大憨此时又用尽了毕生力气,他如何还能躲得开,眼看着刀已至顶,他双手抱头,却是连惨叫都忘记了。

    眼看着就要血溅当场,忽然“当”地一声,那大刀却是一歪,从小乞丐肩膀边滑落下去。

    “哼,还真有管闲事的!”老甘双目一凝,冷笑道:“是哪位高人,何不出来一见?”

    但没有人说话,几个单身客人都各自忙着自己的食物,没人答理他。

    至于那个包厢,虽只是路边饭店,老甘也是不敢进去盘问的。

    见没人应答,老甘想了想,又道:“既然没人出来说话,曹大憨,杀了!”

    曹大憨正在瑟瑟发抖,别人没看清楚,他可是看准了,刚才把他大刀撞开的,只是一小截筷子而已:此时那小半截筷子,正安静地躺在他脚边,似乎还在嘲笑他。

    一截筷子撞歪了他重达数百斤的大刀,这是何等的威力!

    此时甘老大发话,他又不敢不从,于是颤抖着双手,又举起了大刀。

    但他心里却在暗暗发憷:“唉,老子今天是犯了什么邪,要当这个出头鸟……”

    便在此时,众人都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唉,何必呢?”

    众人都回过头去,便见到在叹息声中,张弃缓缓站了起来,顺手把一杯果脯酒倒进嘴里,端着酒杯走出茅亭,走向曹大憨和那小乞丐:“光天化日,当道杀人,何必以身入魔呢?”

    他醉眼望向甘老大,轻笑道:“算了吧,他毕竟只是个小乞丐,而已。”

    老甘一愣,细细打量这少年一会儿,忽然冷笑道:“小乞丐?算了?咱老甘身为这济阴镇总捕头,在俺治下,你叫我算了就算了,我这张老脸,该往哪儿搁?”

    他也是气丹境后期,已经看出了张弃的境界,也只是气丹境巅峰而已。虽说比他高,但这儿可不止他一个,他身边还有三个气丹境初期、中期修士呢。张弃年纪又这么小,就算娘胎里开始修炼,又能厉害到哪儿去?何况张弃还穿着土布衣衫,一看就不是贵族富豪子弟。

    当然老甘为自己挣面子还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的,这少年能够修炼到气丹境巅峰,再怎么也会有点宝贝的,比如他手上那枚闪着深邃蓝光的戒指,一看就是品阶不俗的须弥戒。

    心态变化之后,张弃便撤掉了无愁戒上的隐匿阵法,他已经不怕有人垂涎它了。

    随着老甘话音落下,几个气丹境初、中期的壮汉立时狞笑着,朝张弃围了过去。

    那小乞丐被曹大憨踢了一脚,恐怕此时气血还没有平顺,却忽然跌跌撞撞跑过来,大声道:“小哥哥,你走!是俺得罪了他们,和你没关系,让他们找俺,不要找你!”

    张弃本是神色淡然,闻言却不由一怔,有些意外地道:“哦,这么讲义气的么?”

    他回头看着老甘,淡淡一笑:“真不能给个面子,让他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老甘冷笑道:“你叫他跪下来,给老子磕上十七八个响头,再把你手上那枚戒指取下来,双手贡献给本捕,老子可以考虑,只取这小子一双胳膊!”

    “我跪,我跪,我跪二三十个也可以,只求你们……”小乞丐一听有生路,连老甘的话也没听清,便要四肢投地跪下去,却被张弃一把抓住了。

    张弃脸上还在淡淡地笑着,目光却已经饱含怒火:“听你这么说,是没得谈了?”

    “是啊,棉床开了,棉花没买着,没得谈了!”老甘冷笑一声,蓦然脸色一沉:“杀了!”

    他身旁几个气丹境壮汉正等得不耐烦,闻言齐声厉喝,便如几根离弦之箭,直扑过来。

    “啊呀!”小乞丐吓得大叫,忽然身子一轻,便如腾云驾雾一般,一下子“飞”到了数丈以外的青松树下。他摸摸脑袋,浑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猛想到自己走了,那小哥哥还在原地呢,他不由大急,连忙想要冲过去,但定睛一看,却又呆住了:只见那三个气丹境壮汉都如泥塑木雕一般,怔怔站在原地,还保持着各自出手的姿势。那小哥哥却已站在一旁,正倒背着手,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老甘站在大厅门前,身旁是几个武士;几个单身客人也都回过头,就连包厢的门帘也掀起来了,那三个行商打扮的客人都把目光投过来;但所有人,都已目瞪口呆!

    他们谁也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事的几个气丹境自然清楚,但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并不妨碍他们,心里掀起惊天巨浪。

    刚才他们正扑过来,却连人影闪动也没看得很明白,便有一根指头,抵在了他们额前。

    不是“一根指头”,而是每个人的额前都出现了一根指头。这指头白皙、修长、有力——不得不说,踏上修炼之路这大半年来,张弃还是保养得不错的,至少皮肤白净了许多。

    他们不解的是,这场中到底有几个张弃,他到底有多少根指头,为什么他能在每个人的额前,都轻轻一弹?要知道,他们每个人都能清楚地感触到,那的确就是一根真正的指头,如假包换,肉感十足,他们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指头弹在他们额头上的疼痛!

    指头一弹即收,再定睛看时,张弃已淡笑着退了回去,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一时间,几个气丹境都呆了。

    “小子好像有几分本事!”老甘冷笑一声,走下官道,他准备亲自出手了。

    身后包厢里的几个行商看着他背影,却都摇着头笑道:“这个什么总捕头,该受苦了!”

    老甘走过那几个壮汉身旁,恨铁不成钢地怒瞪一眼,顺手抽出自己的九环大刀,刀锋雪亮,直指张弃胸口:“小子,报上名来,本捕刀下,不杀无名之鬼!”

    张弃笑道:“你若是和我讲道理,我就跟你说我的名字!”

    “老子讲泥麻德道理!”老甘怒吼,一道包裹着土黄刀罡的雪亮刀光,呼啸着怒斩而去。

    张弃摇摇头,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随即两个指头一动,便稳稳地夹住了刀锋。

    那大刀就在他身前数尺,却任凭老甘如何用力,总不能移动分毫。

    其实张弃这就是在显摆了。一路上他天天服用上品太液丹,每天一颗之下,加上分魂每日感悟火焰之道,他已经早在五六天前就晋升到了气丹境巅峰。现在他正在转而观摩那金山的衍化,想要早日悟到金之本源,那样才能恢复到血丹境。

    现在的他,自己估计,对付血丹境巅峰可以战而胜之,金丹境初期可能有些吃力,遇到金丹境中期也能逃脱性命,但面对一个气丹境后期,那就是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了。

    老甘呆了一呆,只觉得那九环大刀像砍进一条石缝,被卡住了一般,怎么也抽不出来。他一时着急,两只手掌都紧握在刀柄上,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提,张弃却恰在此时放松了手指,于是老甘一个不防,猛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换来了饭店里外一片笑声。

    老甘脸色通红,牙关紧咬,怒喝道:“弟兄们一起上,给老子拿下这混蛋!”

    “啪!”他话音未落,脸上却挨了张弃一巴掌。只见张弃冷若冰霜,冷笑道:“实力不强,也敢飞扬跋扈,是谁给你的勇气?”那老甘还要爬起来,又被他一脚踢飞出去。

    “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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