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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不想杀人


张弃没有说话,只是往嘴里丢了一枚火红的丹药,然后举起了燿尺剑。

    这丹药是分魂小丹在衍天鼎空间里新研制出来的,名为九茯丹,回复真气所用。

    既然无路可逃,那就杀出条路来,反正这些魔修都是来杀他的,而且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个个凶残狠毒,杀了,也只当是为民除害,不用背负什么心理压力。

    而几个魔修也并不打话,只是相互看了一眼,随着那黑袍人一指,便有两个魔婴境中期走了出来,用破锣般的声音冷冷地开口道:“我是莫途,他是莫道!”

    两柄大刀一齐举起,两个魔修身后各自出现了一道血红的虚影,莫途背后是一个狼头,莫道背后却是一条巨蟒。随着大刀劈下,狼头与巨蟒,便都朝着张弃噬了过来!

    而在他们身后,另几个魔修也没有闲着,各自挥动自己的兵刃,一层层魔气便如汪洋大海,朝着张弃席卷而来;而最后那黑袍人则在远处巡梭着,似乎在寻找着可乘之机。

    刹时间,魔气滔天,连半空中的云朵,似乎也被这魔气给冲个了七零八落!

    张弃一退,那狼头与巨蟒便更加凶狠,张牙舞爪,吞吐着浓黑的雾气,把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熏得灰暗无比;那黑袍人也满脸冷笑,竟又纵身扑了过来,一拳便轰向张弃脑袋。

    拳头上,那狼头虚影又浮现出来,正似耀武扬威一般,猛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刚才他被张弃一剑逼退,现在,似乎要为自己找回颜面了。

    张弃冷笑,右手一指,那燿尺剑便飞了起来,在他面前划了一个圆圈,正好把两只狼头、一条巨蟒一齐圈进去;然后,剑身上猛然间火焰大作,金红的火团,在圆圈里疯狂地纵横来去,直把那狼头、巨蟒身上的魔气,烧得滋滋作响,整个山峰都被它映红了!

    “这是什么招数?”黑袍人惊叫一声,抽身便退。他本以为张弃虽然在天道上领悟极深,竟能够做到“赋形以神”,但修为上毕竟只是金丹境初期,定然没有那么多真气,来支撑他那远超境界的感悟;却没想到刚才那一剑,并不是张弃的真正实力:他的实力,在此时这一剑中,已然展露无遗,正是“星火九剑”的第二剑:星月交辉!

    黑袍人退得极快,那拳头上的魔气虽然被这一剑所破,差点变成了缕缕黑烟,但总算他见机得快,没受什么伤;而那莫途与莫道二人,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呯呯”两声,两柄刀上的狼头和巨蟒被一齐击散。它们本就远没有黑袍人的狼头凝实,只是一层淡淡的魔气虚影而已,哪能挡得住张弃剑上的烈焰?而这一剑在击散了狼头与巨蟒之后,还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化作一道红光,往两柄大刀身上,重重砍下!

    “铛铛”又是两声,莫氏二人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两柄大刀,便断成了四半!

    “哇!”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原本血红一片的脸上,顿时变得苍白如纸!

    另几个魔修齐齐大惊,张弃却已擎着燿尺剑,一步跨到莫途身旁,便是一剑斩去!

    黑袍人眉头一跳,连忙大声喝道:“小子,你敢!”

    张弃冷笑一声,难道只能你杀我,不让我反杀么,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莫途是被斩断大刀的那一剑,震翻在地的。他其实并没有受到致命伤,只是被牵动了内腑,左半边身子有些僵硬而已——但就是这一点僵硬,便让他在张弃一剑斩来的时候,竟似忘记了躲闪,眼睁睁看着那剑锋切入他喉咙,顿时间,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莫途!”猛听一声凄厉的尖叫,却是莫道厉喊着扑过来,却忘记拾起落在地上的大刀。、

    张弃又是一声冷笑,回手一剑刺入他胸膛,一股血箭登时便飙了出来!

    既然已经杀了人,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不还是杀吗?

    “敢杀我的人,你好大的胆子!”黑袍人怒喝一声,一拳便轰了过来。

    但张弃却不去挡这一拳,而是飞起一脚,便把莫途的尸身踢了过去。那黑袍人一惊,张弃已右手一指,那燿尺剑便飞向另一名魔婴境后期魔修,剑身上,又是烈焰朵朵!

    那魔修一惊,他的修为其实比莫氏二人高明不了多少,莫氏二人惨烈的场景,此时还在他眼前回放,他哪有和张弃死战的勇气?脚下一软,忍不住退了两步,却哪有燿尺剑来得快?只见火光大作,已被一剑斩入肩头。这一剑并不致命,但剑身上的烈焰,却把他衣服引燃了!

    那魔修大骇,他旁边另一个魔婴境后期魔修却看出便宜,并不去救援同伴,而是挥起手中大斧,半空中立时出现了数十丈高的土黑色巨斧虚影,朝着张弃,便是遥遥一劈!

    看到这一斧,张弃忍不住想起了在黑水河以北,第一次见到闻人星殊时的场景。

    他脑海里想着事,手上却丝毫不慢。再把燿尺剑捞回来已经迟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但他还有法器,将手一翻,便把三环盾取出来,正好挡在身前。

    “铛!”一声巨响,震得人耳鼓都要破了一般。那巨斧虚影正劈在三环盾上,从体型上看,就像一座大山击中了一个鸡蛋;但这“鸡蛋”却足够坚硬,这一斧劈下,三环盾竟是毫发无伤;相反,盾牌里一股反震之力涌出来,却把那斧头震得朝着天空高高飞起去了。

    这一剑劈不开三环盾的防御;而张弃又将手一指,那燿尺剑便朝这偷袭的魔修刺去。这魔修却没有张弃那样的反映速度,匆忙间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剑锋刺将过来!

    血光飞溅,这魔修也被一剑戳在胸膛上,双手捂着胸口,轰然倒了下去!

    “小子受死!”眼见又是一名手下死在眼前,那黑袍人勃然大怒,飞身扑过来。但张弃原本是站在洞口的,此时却是冷冷一笑,脚下一动,便追上了那燿尺剑。

    一手抓住剑柄,猛然回身,便挡住最后两名魔修的血剑;再飞起一脚,却踢了个空,两名魔修已然躲开了。张弃也不再出手,将燿尺剑抛起,御着剑便化作了一道火红的流光。

    这道流光划破天空,就如天外坠下的一颗流星,惊动了离此数百里外的一个女孩。

    那女孩满身血迹斑斑,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魔修、妖兽的;她左手拖着一只足有丈许高的兔子,右手提着一支铁笛,笛头上,还有一滴滴鲜血在缓缓滴下来。

    她紧抿着唇,望着那飞逝而下的流星,却是丢下兔妖,将铁笛捧在手心,许起愿来。

    “上古时曾说,流星坠下的时候,许的愿就一定能实现。老天啊,让我找到我师傅吧!”

    刚许了一个简单的愿望,那缕“流星”便似乎坠入深深的丛林里去了,已然消失不见。悠悠叹了口气,又提起那兔妖的一只耳朵,望着夜色中墨黑的群山,小脸上满是坚毅。

    “师傅,您放心,悠悠已经长大了,不会拖累你了。我一定要找到你,跟在你身边!”

    她咬着牙,使尽全身力气拖着那重达数千斤的兔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已然看不见脚下的路,她却一点也没有停顿下来。

    直至夜色渐渐消退,遥远的东方,又露出了鱼肚白。

    张弃索性不把燿尺剑收回无愁戒里,就提在手上,缓缓走出了茂密的大森林。

    前面是一条大路,从北方的黑水河边延伸过来,往南方一直延伸下去。

    顺着这大路走,很快便能走出群山,走到一片平原地带。那镇南县,便坐落在平原上。

    这是芊芊告诉他的。她正快乐地呆在衍天鼎空间里的山涧中,默默承受着袪魔之痛。

    魔气,对她而言,是深植在她的血脉、骨髓深处的,此时灵气不断镇压着、消解着魔气,便像是在镇压、消解她的血脉和骨髓:可想而知,这是何等的剧痛!

    但她并没有怨言,相反,能够消除魔气,不会像村里那些魔修一样凶残,而且还能治好她的病,她是很快乐的。本质上,她还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心智并没有被魔气污染掉。

    张弃看着她那种快乐的模样,自己有些惭愧。这么可怜的孩子,也能如此坚强,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所以他打算去一趟镇南县,弄一些炼器材料,特别是嵌阵石。

    他还需要炼制一些装备,没有嵌阵石是不行的。

    于是他走出了丛林,顺着那条大道,一路走向山口。

    山口很窄,实际便是两山夹一沟的一条山谷。谷口处,两边悬崖中间只有十来丈宽,便像是一道陡直的大门。此时,那门口处,正有十几个魔修在忙碌着什么。

    当张弃走近的时候,他们正把一条十余丈长的树干,挪过来,挡住谷口。

    “什么人?”看到张弃独自从山谷里走出来,一个魔丹境后期魔修指着他,大叫了一声。

    张弃没有答话,而是擎起燿尺剑,便猛扑了过去。

    那魔丹境吃了一惊,翻手取出一根长棍,还没举起来,便被一剑削去了半截棍头。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只觉得胸前一痛,原来一道剑影已刺入了他的胸膛!

    “杀人了!”

    “黄大叔被他杀了,天呐,他就是那个恶魔!”

    “那个恶魔出来了,山里的恶魔出来了,他杀人了,救命,救命啊!”

    血光一现,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叫声,有人拿起兵器冲过来,有人却把树干丢下便跑。

    张弃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这些魔修,居然把他称作“恶魔”!

    有没有搞错,你们才是魔修,你们才是恶魔,你们全家都是恶魔!

    但他并没有分辩,眼前已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女魔修冲过来,一枪直搠他胸口:“受死!”

    此时的他,杀魔丹境魔修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一伸手便捉住枪杆,右手一指,燿尺剑便将那女魔修穿了个透明窟窿。那女魔修指着他,嘴里“嗬嗬”两声,一下子倒了下去。

    这下,那些魔修彻底慌了,有的哭有的叫,有的跑有的跳,有的要冲过来有的要逃出去,一下子便挤成了一锅粥。一个魔丹境后期魔修哇哇叫着胡乱奔跑,大概自己也没弄清楚是该留下还是该逃走,却不防一下子绊在那树干上,扑通摔倒在地;而另一个魔丹境巅峰却刚刚跑过来,提着刀直奔张弃,便一脚踩在那魔丹境后期身上,顿时两人都成了滚地葫芦。

    那魔丹境巅峰气不过,一翻身爬起来,竟是一刀斩落,立时飙起一股血箭!

    那魔丹境后期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同伴手中。他一把抓住插入自己小腹的刀锋,死死盯着魔丹境巅峰:“三……三哥……”

    魔丹境巅峰眉头一皱,正要抽回大刀,却见眼前红光一闪,燿尺剑已削入他脖子。

    张弃随后赶到,伸手便握住燿尺剑柄,再一脚,把魔丹境巅峰的尸体踢倒下去。

    此时其他魔修已没人敢再冲过来,全都落荒而逃。张弃站在那儿,却微微皱眉:他只觉得燿尺剑似乎在轻轻颤抖,竟似有想要脱离他手,再往那些魔修追去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一柄剑,怎可能有自己的想法,竟会自己想去追击敌人?

    张弃双手捧着燿尺剑,放在眼前细细端详,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从那明亮如镜的剑身上,映出一张年轻的脸庞,五官硬朗,面带煞气,一双眼珠子,竟是通红如血!

    这就是我自己吗?怎么变成这般模样,竟真的如恶魔一般了?

    张弃不由有些骇然,双手一松,燿尺剑便朝地上落去。那“哐啷”的一声响起,却把他骇得一步跳起来数尺高,伸手一摸,满额头都是冷汗!

    “难道,我入魔了?”

    张弃脑海里不由闪过这个念头,顿时背心一阵阵发凉,全身都颤抖起来,如坠冰窟!

    这个“入魔”,可不是“魔修”的“魔”,魔修只不过是修炼魔功的人,本质上其实与修神者没什么两样;但这“入魔”,入的却是“魔族”,是种族的改变,是心灵的改变。

    圣天大陆自然没有“魔族”生存的土壤,哪怕在魔修的世界也是一样,若是入魔,便会迷失自己的心智,轻则完全被魔气所蒙蔽,沦为只知道杀戳的行尸走肉;重则真气乱蹿,经脉寸断,甚至有可能真的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就算是在魔修的世界,若有人入魔,也会遭到一致追讨,人人杀之而后快的!

    张弃不由有些悚然,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办,便不顾满地血污,一下子盘膝而坐,五心朝天,进入了修炼姿势——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以真气压下魔气,以仙术克制魔性。

    这样做也许是有用的,修炼了两刻钟后,原本躁动不安的一颗心果然渐渐平静下来,萦绕在脑海里的杀念也淡了许多;再照照燿尺剑,通红如血的双眼,似乎也恢复了清明。

    张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并没有起身,而是把燿尺剑横在双膝上,闭目沉思。

    怎么会有入魔的迹象呢?难道是杀人杀多了,导致心灵被杀念所蒙蔽?可是我并没有杀多少人啊,南渡黑水河以来,杀了不过十余个,而且这些人,哪个没有取死之道?

    那么,难道是因为魔气?魔修的世界,魔气自然是很浓郁的,也许自己是被魔气所浸染?可是遍查浑身上下,并没有一丝魔气的痕迹,充斥在自己体内的,仍然是修仙的真气啊。

    张弃轻轻搔了搔头,重重叹一口气,脑海里闪过了一层层深深的迷茫。

    “哟,你居然在这儿!真是让得我好找啊!”

    银铃般的声音,娇笑着在他耳边响起,像是老朋友打招呼一般。

    张弃却全身都绷紧了,一层鸡皮疙瘩浮现出来:这居然是颛孙情玉的声音!

    他没有睁眼,也没有站起身来,右手一指,燿尺剑便到了他身下,托着他嗖地飞了出去。

    “哼,见了本姑娘,竟然像见了鬼一般,跑这么快!”离他数十丈外,颛孙情玉满脸冷笑:“既然又找到你了,难道还能让你跑了不成?你的真火元阳,是本姑娘的了!”

    张弃御着剑,飞了足有数里,回头看看,并没有看到颛孙情玉的影子,这才落下地来。

    御剑术是很消耗真气的,现在的他,也只能连续飞行数里,然后就得回复一下真气。

    他飞行的时候慌不择路,此时降落下来,却也没分辨清楚方向,只知道自己落进一片茂密的丛林里。他深深地叹着气,慢慢走出丛林,便见到一片荒原上,有一座小小的城池。

    难道是镇南县到了?

    张弃半是高兴半是担忧,自己这副模样,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进镇南县,似乎是在找死。

    他正想着该怎么办,却见一大群人正朝自己跑过来,有人大声叫道:“那恶魔在这儿!”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点子怎么这么背啊,我不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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